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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的发展是这样的——

    唐诗在完成当天的培训后,正准备跟着大部队回宿舍,却突然被一个工作人员叫住,手里还举着宋辞的手机。

    她突然觉得工作人员朝她快步走来的画面有些眼熟,跟当时宋辞因为痛经进医院给她打电话时的画面几乎一致,只是换了个场景。

    “宋辞!你等一下!”工作人员把唐诗拉到一边,拿着手机对她说,“刚刚医院打电话过来,说你母亲的病情加重了,有些情况需要你本人到医院跟医生面谈了解。”

    唐诗整个人傻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不是宋辞本人,并不了解宋辞的家庭情况,也不清楚他母亲的病情情况,怎么能代替他去医院照顾他母亲呢?这不是很快就会露陷吗?

    但这件事情又特别严重,不是说缓就能缓的。

    唐诗心里着急,但又毫无办法,即便再不愿,她也只能接过手机去医院。

    她现在只恨自己没有把老年机带出来,没有办法联系上宋辞本人。一着急还忘了自己手里正捏着个智能机。

    坐在飞机上,唐诗看着舷窗外不断划过的云有些出神。

    宋辞是因为母亲生病需要钱才放弃了保研名额进入娱乐圈赚钱吗?

    她的脑子里有着一堆想法,一堆猜测在不断打转,逐渐冷静了下来。

    唐诗心中隐隐不安,她总觉得自己会在这一次的行程中窥探到不应该属于她知道的秘密,关于宋辞的秘密。

    飞机落地的刹那,她打开宋辞的手机,果断给自己的号码拨了个电话过去,着急忙慌地给工作人员甩下一句“麻烦帮忙转告……唐诗,他一个很重要的人生病了,需要他到本市的第二人民医院来一趟。”

    说完也不管对面是什么反应,直接就把电话挂了,然后硬着头皮按照工作人员给她提供的信息往医院去。

    ……

    “住院部,七楼。”唐诗一边碎碎念,一边找着方向,“这电梯在哪啊?”

    在楼里七拐八绕转了几圈后,唐诗终于找到藏在犄角旮旯里的电梯,对着它一阵沉默,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运输工具非得这么隐蔽。

    唐诗走进电梯里,看着显示楼层的数字一下一下的变化着。

    “叮——”

    电梯门打开,【肿瘤科】这几个字出现在唐诗的视线里。

    所有不合时宜的嬉笑无奈都在这一刻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敬畏,一种难过,是一种对生命的敬畏与难过。

    她记得自己当年和宋辞一起被锁在操场的时候,曾经问过宋辞为什么这么喜欢音乐。他说是因为他已经不在了的父亲。

    唐诗的喉头突然哽了哽,她心里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感,原来那个看起来冷得有些难以接近的少年独自一人扛起了生活的重担。

    她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每次瞧见宋辞的时候,他都是一副愁眉不展,步履匆忙的样子。

    唐诗曾经因为宋辞的过分沉稳笑他老干部,笑他一副历经沧桑的样子,此刻站在这里,她恨不得把自己曾经的那些玩笑话吞回去。

    如果可以,没有人想要懂事,没有人想要沉稳,没有人想要面对任何事情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去处理。

    所有的沉稳懂事,所有的处变不惊,都是被生活所磨砺出来的。

    而宋辞,今年不过二十二岁。

    “叩叩——”唐诗心情有些沉重地敲了敲值班医生的门。

    医生正在写着什么,听到敲门声抬起头,看到唐诗后语气十分熟稔地和她打着招呼:“你来了,进来坐吧。”

    唐诗拉开椅子,坐在了医生对面。

    “你母亲这个情况……基本不剩多少时间了。”医生把笔合上,看着面前还很年轻的少年,语气有些沉重,“她的病情发展其实已经算比较慢的了。癌症是比较折磨人的……这几年虽然一直有在化疗,但是这个病情……”

    医生说不下去了,当年他曾亲眼目睹着这个少年自己一个人背着母亲过来治疗,又亲眼见证着这个少年把房卖了,把车卖了,自己四处兼职打工拼了命地替母亲凑着高昂的医疗费。

    从十八岁到二十二岁,足足四年的时间,他都是这么一个人撑过来的。

    唐诗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在这一刻,她听着医生的话好像跨过了时间,望见了宋辞艰难的年岁。

    医生站起了身,走到唐诗身边,长叹了一口气,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后走了出去,似乎是想要给她留一个独自发泄的空间。

    唐诗不是宋辞,但或许是因为她现在代替着宋辞,她占据着宋辞的身体,那种悲痛那种无力她也感受到了,在未曾察觉间,泪水已经流了满面。

    医生的办公室内,墙上挂着老式的机械钟表,秒针划过每一下都能在寂静的室内回响,就这样走过一圈又一圈。

    不知过了多久,唐诗突然想起自己似乎应该去看一看宋辞的母亲。

    她站在715病房前,手数次抬起,又数次落下。

    “吱呀——”

    也许是看出唐诗的纠结,风十分善解人意地将门推开些许,留出一道能够窥探到内部的缝隙。

    隔着门,唐诗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