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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星高悬,东方已泛起了鱼肚白,但山林间依旧暗如深夜,伸手不见五指。

    耿奋藏在一棵大树后面,侧着耳朵细细辩听。突然,一声轻微的咳声从山下传来,耿奋悚然一惊,将耳朵贴在了树干上。

    耳中传来“哗哗”的轻响,不是很大,所以他辩不出这是风吹动树梢的声响,还是人走路时踩到枯叶时的动静。

    随即,山下不远处又传来“布谷”的鸟叫,连叫了三声,耿奋的手止不住的抖了一下。

    果真是胡贼来了……

    他双手扩成了喇叭状,放在嘴边,也学着布谷鸟回应了一声。然后左近响起一阵“沙沙”的微响,七八个兵卒扫落身上的树叶,慢慢的起身,然后猫腰上山……

    少倾,郭景满脸兴奋的寻耿成秉报,眼神就好像是在看神仙:“塞尉神机妙算,胡贼果真顺着边墙与壕堑潜到了山下……”

    神机妙算个毛?

    要不是灵机一动,险些就遭了暗算……

    耿成阵阵后怕,用力的呼了一口气:“都准备好了没有?”

    “刀弓皆备,甲胄齐整,驽马皆已连缰,战马也喂好了草料,兵卒也已就着昨夜的肉汤吃了粟饼……万事俱备,只等塞尉一声令下!”

    “好,你把彭方叫来,我再交待几句!”

    “喏!”

    片刻,彭方被带了过来,朝着耿成做了个揖,又低低问候了一声。

    “临战在际,我索性将话畅开了说,望彭主事好生思量!”

    彭方的身体止不住的抖了一下:“请塞尉示下!”

    “这贼人是谁引来,彭主事又为何惊惧,你我都心知肚明。不过我向你保证,如果此战胜了,是非曲直我既往不咎,若是败了,我自是已战死,或是被俘,自然无能为力……”

    彭方浑身一颤,猝然抬头,惊恐的看着耿成。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到时彭主事与麾下定是要受些牵连,更有可能遗祸家人,所以与其如此,还不如拼起全力,搏一线生机,彭主事以为呢?”

    短短的几句话,却吓的彭方双腿发软,冷汗直冒。

    他也知道,耿成并非在威胁恫吓,而正因为耿成说的是事实,他才更害怕:耿成若是死了,引来胡贼害死耿成的他、并之下五六十号贩卒又怎会幸免?

    不说耿太守与长社公主,只是郭使君就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越想越怕,彭方“咚”的一声跪了下来:“请塞尉饶命……”

    “不是我饶不饶你,关键在于能不能胜了这一仗!”

    耿成快走几步,将彭方扶了起来,“所以还请彭主事多多激励儿郎,让他们好生用命……其实完全不用怕:敌在山下,还是步行而来,更不知我们有了防备。我们居高临下,且以逸待劳,这已然占了地利和人和。

    而退敌之策也安排的细之又细,御敌之兵、器更备的充分,你们只要按步就班,打退潜行而来的敌人并不难……”

    “我怕的并非山后的贼人,无非就是彭某的一条命,拼了就是……”

    彭方颤着声,就像要哭出来一样,“我是怕……怕塞尉万一有个闪失……”

    “放心,吉人自有天相!”

    耿成轻轻一笑,拍了拍彭方的肩膀,“去吧!”

    “郭景,你也去准备!”

    ……

    五六里的山路,平时至多走半个时辰。但摸黑行路,难度大了不止一倍,将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走了快一个时辰,李度才堪堪摸到汉军背后。

    百余胡卒无一不是浑身冒汗,气喘吁吁。

    怕上山后无力拼杀,李度令胡兵就地歇息一刻。

    亲信站在山脚下,探头探脑的往山上瞅着,看了好一阵,才跑回李度身边。

    “部候,烽火已熄,火把也不见几只,不会是山上已有了警觉?”

    “仓猝之下,彭氏能有多少车驾可拆?那般大的火烧了半夜,已然不错了……”

    李度回了一句,又压低了声音,“就是太静了些,总觉得心里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