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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心情郁闷所致,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伤口明明没有半点感染恶化的痕迹,而且一直用着最有效的消炎药,但念桐却突然发起高烧来,而且来势凶猛。

    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有时明明是醒着的,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耳边也是嗡嗡一片,听不清哪个声音是谁的,又在说着什么。

    不过就算听清楚又如何?

    那个人不在身边,外界的一切都自然而然的被排除在心门之外。

    她并不在乎也不介意现在的自己有多狼狈有多惨。

    反正没有人心疼,少一点或多一点又如何?

    即使明知一直以来顾筠尧都不是属于她的,可以前毕竟他还在她身边。

    可现在突然失去联系,仿佛那个人永远消失了,她再也不会拥有般,心里那种痛彻心扉的痛强烈得仿佛要把她整个人撕碎开来似的,疼痛难当。

    被阿荣一刀刺进去又在紧急关头自己拔出来时,她都没有感到这么疼过。

    因为那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活着。

    只有活着她才能再次看到他,继续让他宠着自己,继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头的单恋。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突然就不宠她不疼她了,连知道她受伤都变得那么无所谓了?

    厌倦了么?

    伤口很痛。

    可再痛,也比不上心口传来的,仿如心脏撕裂的痛。

    ——谁都只得那双手,靠拥抱亦难任你拥有。

    难怪那日问起他最喜欢陈亦迅哪首歌时答案是《富士山下》,当时她竟没反应过来这首歌竟然是爱情绝唱。

    偶然有天听他哼起这句,当时只是一怔,却没想,他或许是在间接暗示她——即使她能拥抱住他的身体,却也难拥有他这个人。

    我喜欢爱我的人不孤单,我希望我爱的人喜欢我。

    可是如今还没有爱她的人,而她爱的人不喜欢她。

    有什么,能比这种伤更伤。

    “顾大老板是怎么搞的?不是说今天回么?怎么还不见人影?”岑欢望着病床上烧得脸烫如火的念桐,眼里满是焦急,火暴的性子终是忍不住不吐不快,一见展烙轩进来劈头便问。

    “老大是说今天回,不过他没联系我们,我们也联系不上他,只能等。”展烙轩看念桐这样,心里也急。

    “等等等!人都烧成这个样子了,既然不是伤口的原因那肯定是因为心里挂念顾大老板引起的了。可他不立即赶回来就算了,今天都第三天了还不见人影,真是急死人。”

    “念野那边一直在联系,有消息会立即告诉我的。”展烙轩安抚道。

    岑欢叹口气,在念桐床边坐下,端过一只盛有温开水的水杯,用棉签醮着水给念桐烧到干裂的唇瓣补充水分。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当初怂恿念桐去倒追顾筠尧是对还是错。”当时只是抱着让她转移注意力别再为陆珩伤神伤心。

    谁知碰到这个顾筠尧才知他才是真正让念桐伤神伤心的人。

    “感情的事旁人即使再心急也无法用一言两语去劝说当事人要怎样怎样,只要他们觉得好就好。”展烙轩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感情这种东西是他的弱项,他向来只做不爱。

    “你们男人就是那么自私,柏拉图说,若爱,请深爱,如弃,请彻底,不要暧昧,否则伤人伤己。我之前看他对念桐处处宠着疼着,以为他心里一定也是有她的。可这次念桐受伤我似乎有点明白了,他们两人的感情里,一直都是念桐在付出,他对她的宠对她的好不过是表相罢了,他既不想付出自己的感情又贪恋念桐对他的情,真是自私过了头。”

    “老大不是对桐桐没感情,他——”

    未完的话被开门声打断。

    两人回头,门口,一身休闲打扮的顾筠尧黑眸淡然扫过两人,俊颜神色隐晦,看不出情绪。

    他走进来,径直走向病床,眼睛并没看两人,却道:“你们回去吧,我来照顾她。”

    随着他的逼近,一股强大的低气压强势扑来。

    岑欢也不知他刚才有没有听到自己那样说,本能的起身退到展烙轩身侧。

    其实听到也无所谓,那样才能让他反省下自己对念桐的所做所为。

    待到岑欢和展烙轩离开,病房一下静下来。

    下机来医院的途中便听念野说起这丫头持续高烧不退,他立即联系藿莛东的发小卫医生,得知念桐只是身体发烫,实际体温并没有超出许多时才稍稍放了心。

    俯身抬手覆上昏睡中的人儿的额头,果然烫手。

    抽了把纸巾给她擦拭额头上沁出的汗水,却发觉她身子抖得厉害,一副极冷的表情。

    他将室温适当调高一些,然后脱下外套,小心翼翼避免碰到她的伤口上了床在她左侧躺下。

    手臂刚舒展开伸到她后脑勺,念桐的身体却像有自主意识的往他身上靠来,苍白的小脸上眉头轻蹙,发干的唇撅起,一副生气的姿态。

    顾筠尧轻笑,却又忍不住叹气。

    早上儿子还缠着他不准他回来的,非要他答应不要和他口中的狐狸精结婚,可他却突然归心似箭,像是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召唤着他回来。

    原本可以早些时间到的,可飞机因故晚点了好几个小时。

    他想着反正是要回来的,打算给她个惊喜,所以没和她联系,却没想,会听到岑欢那番话。

    他自私么?

    ——他们两人的感情里,一直都是念桐在付出,他对她的宠对她的好不过是表相罢了,他既不想付出自己的感情又贪恋念桐对他的情,真是自私过了头。

    岑欢那丫头虽然年长小东西两岁,可毕竟年轻。

    爱情的世界里,只要是贪恋了那个人的情,又怎么可能做到完全无动于衷。

    对别的女人他能做到这样,只因他不会贪恋她们的感情,不会对她们不舍,可她不同,早在Sbrb初次见她的第一面,她已经吸引住他的视线。

    不承认,不去面对,不代表不会发生,也许,他对这丫头是动了情。

    哪怕这份情不及她对他的百分之一,但也是情。

    真正男女之间的情。

    身体像是突然从冰窖被换到一个燃着熊熊烈火的火炉里,念桐发颤的身子渐渐静下来。

    好温暖。

    像是习惯了的那个宽阔的怀抱,呼吸里甚至还搀入了熟悉的气息。

    如果不是知道那个人远在意大利,念桐几乎以为自己正被他抱着。

    好想,好想他。

    想到连在梦里都能闻到独属他的气息,她真的是为了那个男人走火入魔了。

    她想起武侠里那些因痴迷练武想达到武功最高境界而练到走火入魔的武痴,他们痴的是武功,贪的是武林第一高手的头衔,而她痴的是顾筠尧,贪的是他的心。

    可走火入魔的武痴侥幸者还能如欧阳锋练成独步武林的蛤蟆功,也算是有所收获。

    而她呢?

    她为他走火入魔,又可以收获什么。

    仿佛睡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感觉浑身都软绵绵的,没一丝力气。

    不想动,连眼皮都懒得睁开。

    反正想看到的人又不在。

    昏昏沉沉中感觉只手探入她的衣领口,温暖的大掌贴着她锁骨处的皮肤游移,转至她的腋下,微微抬高她的手,然后什么略冰的东西被放置在了她的腋下。

    原来是量体温。

    除了开始的两次是医院的护士给她测量外,其他都是岑欢帮忙的。

    只是岑欢的手怎么突然变大了?

    又或者,并不是岑欢?

    念桐回味着刚才那一幕,心猛地一颤,卷翘的长睫眨了眨,想睁开眼,却又怕失望。

    直到几分钟后耳边响起那个梦回萦绕的熟悉嗓音。

    “体温不高,身体也没那么烫了,那她的身体大概什么时候可以恢复?”顾筠尧看过体温表后询问一身白褂的卫医生。

    “配合好的话一个星期到十天左右。我听莛东说你婚期将至,到时候正常举行婚礼是没问题,不过不能让她长时间站着,那些繁杂的习俗细节能免则免。”话落,卫医生又补充一句,“当然那些……呃,什么春`宵一刻什么的就不能……呃,你懂的……”

    “……”

    顾筠尧在见到卫医生第一眼时怎么也想不到藿莛东居然会和这样的发小保持长期联系,现在终于明白了,烦躁或心情郁闷的时候,总是要有个人说点什么搞笑的让自己心情好一些的。

    待卫医生离开,顾筠尧望向病床上双颊绯红的人儿,神情微讶——刚才还脸色正常,怎么突然那么红?

    他俯身凑过去,脸压下时,强势的气息扑面而来,仍闭着眼的念桐禁不住咬了咬唇,耳边却听得一阵低沉的笑声在室内漫开。

    “桐桐,睡了这么久,身体不难受么?”

    念桐心里气恼,蓦地睁开眼狠狠瞪着头顶那张荡着浅笑的俊颜,泪意却不自觉浮上眼眶。

    终于看到他了。

    真的好想扑入他怀里紧紧抱着他,说好想好想他,想得都快要疯了。

    可是身体痛,心里委屈。

    顾筠尧望着眼眶里泪水打着转一脸委屈又倔强的女孩儿,嘴角的笑意弯成一尾好看的弧,却连叹息都是心疼的。

    “我照顾你一整晚不敢阖眼,你还在气啊。”

    照顾她一整晚?

    念桐愕然,想起梦里那个太过真实的温暖怀抱和熟悉的气息,忽地恍然。

    难怪那么真实,还以为是自己想他想到走火入魔,却原来他是真的存在。

    “伤口很痛么?要不要换个体位睡?”

    顾筠尧在床沿坐下,语气格外温和。

    念桐点点头,却又随即摇头。

    顾筠尧挑眉,“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念桐憋到他眼里的促狭,心下懊恼,想不理他,却还是道,“伤在腰上,不管怎么换体位都痛,还不如就这样平躺着。”

    顾筠尧顿了顿,问她,“你饿不饿?吃点东西我抱着你,你可以把我当枕头,我护着你就不会痛了。”

    念桐绞着白色的被面不语。

    “桐桐?”

    顾筠尧抬起她的脸,却瞥到她满脸的泪水。

    “怎么了?”他轻轻抱过她,“伤口痛?”

    念桐哽咽着点头,抓过他一只手放到胸口,“伤口痛,可这里更痛。你不要我。”

    控诉的语气,可怜兮兮的表情,这副连儿子都已经不屑的撒娇姿态出现在念桐身上,顾筠尧却没辙。

    “我没有不要你,不是快结婚了么?结了婚你就顾太太。”他以拇指擦拭她大颗滚落的泪水,眸底映着疼惜。

    “可你这么多天不联系我,你一点都不想我不关系我!”

    顾筠尧对她的指控哭笑不得:“那晚我半夜打电话给你,是你自己不接的。”

    “我不接你不会继续打?干么又关机?说来就是心里没我,根本不会顾虑我的感受。”念桐越说越委屈,顾筠尧却忽地没了声音。

    念桐回想刚才那句话,觉得自己真是可悲。

    明知他心里是没有她的却还那样问,简直是自取其辱。

    “桐桐,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自私?”顾筠尧忽地问她。

    念桐没听清楚岑欢那番话,自然不明白顾筠尧为什么这么问,一时耳边只剩她低低的抽泣声。

    “我知道你心里怪我没在你受伤时赶到你身边保护你,也没在你入院时第一时间赶回来照顾你,你心里委屈难受,这些我都明白。我尽量补偿,如果你还觉得不满意,那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意思是他要放手了吗?

    想到这点,念桐悲从中来。

    “我知道你不爱我,可你说过你会宠我疼我,既然说了就要做到。但你突然不和我联系,你有没有想过我心里有多痛苦?”

    她泪眼模糊的看他,表情哀伤。

    “你这样算是宠我疼我?你知不知道我在生死一线时脑海里第一个想起的人就是你?我那么努力的想活下来,就是害怕人死了没有来世,即使有来世我和你也未必会再遇见,那么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整个身心都只有一个你,你就算不爱我,我也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对你的感情……我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看她哭得这么伤心,仿佛肝肠寸断,顾筠尧心里也好不到哪里去。

    “别哭了,会把伤口震开。”他轻抚她抽动的肩,炽热的唇在她满是泪水的脸上落下。

    “桐桐,你问我任何事情我都不会骗你,只是有些事情连我自己都不确定,所以我没法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我也说过你和我在一起会很危险,是你自己执意选择了这条路,那么不论遇到什么样的阻碍你都要坚持走下去。我至今仍是那句话,如果你后悔选择这条路了,那么在婚礼那天你说‘我愿意’这三个字前后悔我都能允许你退出,但在那之后,你没有再退出的权利!”

    念桐听得怔住,慢慢消磨他这番话的意思。然后得出结论——如果她和他走完那场婚礼,那么往后不管她痛苦或是幸福,她都只能是顾太太,就算还是慕念桐,但在她的慕姓面前,那个顾才是她此后的身份。

    这原本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即使是他不爱她,她也要和他纠缠在一起。

    “我给你带了个小礼物。”顾筠尧忽地话锋一转。

    念桐抬眸,见他把手探入裤兜里,然后在她眼前摊开掌心。

    念桐眼里还噙着泪,却在看到他手心里躺着的那一对黑白系圆钻石耳环时美目一亮。

    “我姐前天从珠宝店拿回之前定做的一批珠宝首饰,我一眼看中这对耳环,心想你戴着一定很好看。”顾筠尧把耳环在她小巧圆润的耳垂上比了比,嘴角勾出一抹微笑。

    “很相配。”

    极简单的三个字,语气也只是温和,算不上是情人间的甜言蜜语,却瞬间击垮了念桐心里最后一道防线,不顾身体的疼痛反手抱住顾筠尧,那脸深埋入他怀里。

    顾筠尧把耳环放在床旁柜上,双臂轻拥着她。

    “你受伤,婚纱照是拍不成了,婚后再补可以么?”

    念桐轻轻点头。

    “乖,这样抱着会扯到伤口,你转过去我抱着你。”顾筠尧拉开她环住自己的手臂,念桐却抱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