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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个太监眼里,臭水湾内波涛汹涌,浊浪滔天。

    (本文以太监柴鸡视角反应黑泥城之战)

    堂极客号随着满潮前进,变幻无常的风将帆吹得咯啦作响,河鬼号和香山夫人号分居两侧,船与船的间隔不超过二十码,看来他的诸多义子们已经保持了战列,小魔王爱新觉罗.安格玛为此深感高兴。

    侍奉好主子的义子,就是侍奉主子,一个太监的心声。

    隆隆的战号穿越河面,啸叫嘶哑深沉,犹如魔鬼的呼唤,船船相传。

    “收帆,”

    小魔王的太监柴鸡命令。

    “降桅,桨手就位。”

    小马子张坚强传令下去,船员们匆忙跑上岗位,推开舰上站立的士兵――每到此刻,他们总显得碍手碍脚――堂极客号的甲板一片忙碌,先前曾国燮宣布入河后只准用桨,以免扼喉堡上的火炮和燃烧弹发动攻击,引燃船帆。

    太监柴鸡往东南望去,凝视着暴怒号的身影,她的船帆闪着金光,帆布纹饰了爱新觉罗皇族的宝冠黄龙,十六年前,小魔王爱新觉罗.安格玛正是站在她的甲板上,率领舰队第一次南下攻打太平天国,这一次,他决定随陆军前进,将暴怒号和舰队指挥权交给大舅子李鸿蒼总督军,此人在中都宫(极北之地清帝皇城)下随硝石岛艾利斯柯达特伯爵与左新海家族一起投效。

    对暴怒号,太监柴鸡几乎跟自己的船一般熟悉。它有三百支桨,甲板两边布满滑膛炮,船头和船尾各放置一座投石机,用来投掷燃烧的沥青桶。她不仅令人望而生畏,而且十分敏捷迅速,然而李鸿蒼却让她的甲板挤满装甲骑兵和步兵,白白浪费了她的速度。

    号声再度响起,暴怒号上传出指令,太监柴鸡感到消失的指尖一阵麻痒。

    “下桨,”

    他叫道。

    “成列。”

    一百片桨叶同时入水,桨官轰隆击鼓。鼓声犹如硕大而和缓的心跳,每敲一下,桨动一分,百人一体,整齐划一。

    河鬼号和香山夫人号也同时展开木翅膀,三舰速度一致,叶刃搅拌黑水。

    “减速。”

    太监柴鸡高喊。彭玉鲮大人银色船壳的坐舰怪物岛之荣光号已驶入河鬼号左舷,到达预定位置,檀香刑者号跟上来,但瘸腿老爷号才刚放桨入水,恶虬号更慢,降桅还没完成。

    太监柴鸡朝船尾望去,果然,在后面,遥远的南边,鲤鱼号一如既往地慢慢吞吞,拖在最后,她有两百支桨和全舰队最大的撞锤,但太监柴鸡很怀疑船长的能力。

    他听见士兵们隔海遥呼,彼此鼓励,自中都宫出发以来,他们一直闷在舱内,无所事事,早已迫不及待,渴望战斗,并且自信满怀,坚信胜利。在这点上,他们和舰队总司令李鸿蒼总督倒是一条心。

    三天前,舰队在浮尸河口抛锚后,小魔王召集所有船长到暴怒号上召开作战会议,以传达部署。

    小魔王将他的义子们被安排在第二战列,暴露于危险的右翼。

    “荣誉的位置。”

    小魔王的一个义子蒋笃貴叹道,非常满意有机会证明自己的英勇。

    “危险的位置。”

    太监柴鸡指出。

    小魔王的义子们报以同情的目光,连最丑陋的孟闰亦然。

    这个太监柴鸡成了老朽妇人,他能听到他们的想法,他骨子里是个盗贼,一个盗贼精英,只是主子小魔王给了他光荣的阉割,这一去除下面把子,他就成了皇帝的二把手。

    呵,至少后者不假,他也不为此遗憾。柴性是个荣耀的贵族姓氏,历史上有名的柴荣皇帝,但在心底,他一直都是流窜北方的盗贼菜鸡,被赐姓柴。

    如今要回家了,回到这座臭水河边的城市黑泥城,他对船只、帆桨和海岸的了解在清帝国乃至太平天国上下出类拔萃,也曾在潮湿的甲板上刀刃见红、浴血搏杀,只是今天这种战斗让他觉得自己突然成了老妇人,既紧张又害怕。

    偷盗者是决不会吹响号角、升起战旗的,一旦嗅到危险的迹象,他们便会升帆起航,以比风还快的速度逃之夭夭。

    太监柴鸡心想倘若我是司令,决不会如此行动。首先,我会挑选数艘快船深入河道,仔细审察,刺探虚实,而非轻率地猛扑而进。他曾向李鸿蒼总督提过这个建议,舰队总司令客气地道谢,眼神却不那么友好。

    “这个出身微贱的懦夫是谁呀?那双眼睛在问,他就是那个用命根换来地位的人吗?”

    由于船只总数足足是的四倍,李鸿蒼总督认为小心谨慎或精巧谋划都不必要。他直接将舰队编成十道战列,各由二十艘战舰组成。头两列负责扫清河道,摧毁太平天国康王汪走洋的小舰队,和贵族船长们谈笑中称其为“老天王的玩具”。

    老天王洪仁轩,太平天国第二个天王,今年也是一百一十岁高寿啦,太监柴鸡心想,一个阉人能不能活一百一十岁?

    紧随其后的舰只首先将船上大批火枪手和长矛兵登陆到城下,然后加入河上的战斗。最小和最慢的船放在后面,负责将小魔王的主力部队自南岸运到北岸,他们的行动由“羊头公爵”加满度的怪物岛舰队掩护。队伍末端的怪物岛舰队奉命留守海湾,以防太平天国军将舰只隐藏在岸边,伺机偷袭舰队后方。

    公正地讲,李鸿蒼总督的激进并非毫无道理。自中都宫而来的航行途中,海风一直不善。起航当天,两艘小船在破船湾触礁沉没,糟糕的开始。随后在狼人角海峡又沉了一艘龙骨战舰。

    进入喉道过程中,舰队遇风暴侵袭,队列溃散,有的船甚至被吹到狭海正中。等到达洋流较和缓的臭水湾,在向家岬的岸脊遮蔽下重整完毕,整整十二条船不见踪影,更糟的是,他们耽误了太多时间。

    小魔王爱新觉罗.安格玛几天前就赶到了南河边,中都城和黑泥城之间是笔直的黑暗坟山大道,原本就比海路短捷,外加清帝的部队几乎全数骑马:将近两万八旗骑兵、轻骑兵和自由骑匪,那些山大王违心地留给小魔王的遗产,他们的人头还在荒野暴露着。

    他们虽已抵达,但重甲战马和十二尺长枪、火枪奈何不了臭水河的辽阔深水与扼喉堡的石砌高墙。

    爱新觉罗.安格玛命令诸侯部属在南岸扎营等候,想必沸腾着无奈的怒火,猜疑李鸿蒼总督将他的舰队带往了何方。

    两天前,通过扬子鳄礁时,他们遇见五六艘小渔船。渔民们一见大船便分头逃窜,最后还是被一个个抓获,关进船舱。

    “一小盘渔夫涮菜,大战前的开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