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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雨庭看到了庸王的人头插在长矛上,立在城门口,每一个走过石桥的人,都会看到庸王七窍流血的头颅,羊雨庭不想看,她只是不想因为一个血淋淋的东西败坏了一天的心情,可是,的确败坏了,尤其是她的梦境,深受影响。

    (羊雨庭视角反应本文)

    城镇一片火海,通往护城河与沿岸台地的狭窄街巷喷出浓烟与灰烬,烈火吞没了紧簇的茅屋,舔舐着城堡外墙。

    西边的城门处传来尖叫与恶战的喧嚣,攻城槌撞击城墙的闷响也愈发洪亮。

    袭击者出人意料地包围了他们。

    三五士兵、一小撮手持长戟的镇民、几名来自商人公会的火枪手组成的防线被轻易冲破。

    对方的战马佩着迎风飘扬的黑色马饰,如妖灵一般跃过防线,骑手寒光闪闪的利刃将逃亡守军的头颅尽数收割。

    羊雨庭感到身后的骑兵猛地一踢马腹,她听到他大喊:

    “抓紧了。抓紧了!”

    其他身穿太平衣服色的骑兵也赶了上来,与清帝国八旗军缠斗,且战且退。

    羊雨庭用眼角余光瞥到战斗的一幕——黑色与金蓝两色的斗篷在钢铁洪流中疯狂旋动,刀剑砍在盾牌上发出金铁铮鸣,战马厉声嘶吼……还有喊杀声。

    不,不是喊杀,是尖叫。

    “抓紧!”

    羊雨庭害怕,每一阵颠簸,每一下拉扯,马儿每一次腾跃,双手都会传来疼痛,而她又必须攥紧缰绳;

    双腿被磨得生疼,却找不到马镫踏脚;

    双眼被浓烟熏出了眼泪,搂紧她的胳膊令她窒息,叫她喘不过气,肋骨也被压得隐隐作痛。

    尖叫声不绝于耳,羊雨庭从没听过如此高声的尖叫,他们到底做了什么,能让男人叫成这样?

    羊雨庭害怕,怕得无以复加,怕得浑身乏力,怕得声音哽咽。

    金铁交鸣声再度传来,还有马匹的嘶鸣与鼻息,房屋在羊雨庭周围旋转不停,突然间,她又看到窗户喷出烈焰,而在前一刻,那儿还只是条泥泞的街道,散落着尸体和居民逃亡时丢弃的财物。

    与此同时,她身后的骑兵突然喘息着咳嗽起来,鲜血洒在攥紧缰绳的双手上。

    更多尖叫声响起,子弹呼啸飞过,马倒了,羊雨庭摔在地上,盔甲砸得她死去活来。

    沉重的马蹄从她身旁踏过,马腹和磨损的肚带掠过她头顶,然后是另一匹马的马腹及飘动的黑色马饰。

    一阵吃力的吭吭声,活像伐木工正在劈木头,但这儿没有木头,只有彼此撞击的金属。

    一声呼喊,喑哑而低沉,一个庞大的黑色物体砰地倒在她身旁的泥浆里,鲜血四溅。

    一只套着护甲的脚在痉挛、在踢打,硕大的靴刺戳进地面。

    一下拉扯,有人用力拉羊雨庭起身,让她坐上另一副马鞍。

    抓紧了!又是足以让骨头散架的狂奔,发疯似的疾驰。

    羊雨庭的双手和双腿拼命寻找支撑,马儿人立而起,抓紧了!……可她找不到支撑。

    找不到……找不到……摸到的只有鲜血。

    马又倒了,羊雨庭跳不开,躲不过,没法挣脱裹着链甲、将她牢牢抱紧的手臂,更没法避开淋了她一头一肩的热血。

    一阵颠簸,烂泥啪啪作响,人和马猛地撞在地上,狂奔这么久,突然停下反而更让人发毛,马儿发出痛苦的喘息和嘶鸣,试图站起。

    不远处有马蹄铁咚咚踏过地面,距毛一闪而过,还有黑色的马饰和斗篷,有人在呼喊,街道熊熊燃烧,仿佛咆哮的红色火墙。

    一个身影映火而立,那是个身形庞大、比燃烧的屋顶还高出一头的骑手。

    他的战马罩着黄金马饰,昂首阔步,发出一声嘶鸣。

    骑手俯视着她,羊雨庭看到,他的头盔是满清的棉甲头盔,双眼在盔缝中寒光闪烁。

    她还看到他低垂的手中握着一把阔剑,宽宽的剑身反射着火光。

    骑手目不转睛,羊雨庭动弹不得,她身后的骑兵已经死去,但双臂仍紧搂她的腰,浸满鲜血的沉重身躯压在她的大腿上,让她倒在地上,无法起身。

    恐惧冻结了羊雨庭的身体:强烈的惧意令她肠胃翻腾,听不到伤马的嘶鸣、烈焰的咆哮、垂死之人的哭喊和响亮的鼓声。

    唯一存在的、唯一重要的、唯一有意义的便是恐惧,恐惧化为头戴棉甲盔的黑色骑士,在肆虐的红色焰墙前现出身形。

    骑手催马袭来,头盔上的龙祤随风舞动,犹如飞翔的猛禽,而他无助的猎物早因恐惧而全身麻痹,那只鸟,或者说那位骑手,发出骇人、残忍而又得意的尖啸。

    金色战马、黑色盔甲、飞舞的黑色斗篷,还有其身后的火焰,一片火海。